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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宁传》

杨建邺. 杨振宁传. 增订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6.

自从几个月之前看完《六十八年心路:1945-2012》之后,我对杨振宁的故事产生了更多的兴趣,想要找一本关于他的传记来看看。查了一下,发现可选择的版本还挺多的,粗略判断之后,感觉可以从两本书中选择其一,第一本是杨建邺所著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的《杨振宁传》,第二本是江才健所著台北天下文化出版的《楊振寧傳:規範與對稱之美》。两本书都是增订版,但是后者的出版日期是2020年9月30日,也就是前不久才刚刚出版发行,此书应该更有实效性,可能也更多地收录了杨振宁近期的思想和生活。不过在网上看过几页样书后,发现此书是竖排繁体的,与我的阅读习惯不相适,遂做罢。

杨建邺的这本《杨振宁传》,正文接近500页,内容充实,读下来酣畅淋漓。作者严谨的写作风格,扎实的考据,平实的语言,和对物理学的理解,我想都会让此书成为后世研究杨振宁生平无法回避的重要资料。杨振宁的事迹丰富而多彩,想要简单地概括似无可能,不过读完全书,我觉得有两点可以提一下——幸运和智慧。

杨振宁生于1922年10月1日,小时候赶上军阀混战,幸运的是其父杨武之当时是清华大学的教授,杨振宁得以在相对平静的校园围墙内长大。杨武之的育儿方法也值得称道,在意识到杨振宁“似有异禀”之后,杨武之并没有急切地让杨振宁学更多的数理知识,而是让他去学《孟子》。日军侵华战争期间,杨振宁在西南联大从师于刚从美国密歇根大学留学归来的吴大猷以及从英国剑桥大学留学归来的王竹溪。他们使杨振宁在极其动荡的社会环境之中仍然学到了当时世界上最前沿的物理知识以及科学研究的思想和方法。1945年,杨振宁经印度乘船来到美国,继续在芝加哥大学攻读博士。可以看出,虽然杨振宁成长于战争岁月,但求学之路基本上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杨振宁的智慧则不仅体现在他对物理学的贡献,还体现在他在每个人生阶段的选择。智慧的人生有两种,一种是同样的错误不犯第二次,据说毛泽东就是这样的人;还有一种是每一次人生的选择都是最合理的,杨振宁大概就属于这一种。书中描述的一次错误选择是杨振宁做博士论文时一开始选的是实验物理,但很快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又转到了理论物理。不过这算不算得上一个“错误”可能也是有争议的,这一段经历使得杨振宁了解到实验物理的重要性,认识到理论物理研究最终必然要得到实验物理的支持。杨振宁晚年的时候不赞赏“弦论”的研究,或许也与此有关。

另外一个关于选择的事实是,杨振宁在选择研究方向时,有意避开了核物理研究,这让他没有成为美国政府重点监视对象。1971年中美关系破冰之后,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中国,开启中美在科技界的交流。

除了幸运与智慧之外,还有一点——长寿——对于杨振宁也值得一提。杨振宁到现在已经98岁了,在这接近一百年的岁月中,杨振宁完整地见证了中国从一个民不聊生的烂摊子发展成为一个欣欣向荣的国度,没有“长寿”这一技能是做不到的。杨振宁于1964年加入美国籍,其中原因复杂,但杨振宁知道父亲杨武之“直到临终前,对于我的放弃故国,他在心底里的一角始终没有宽恕过我”。一直到2015年4月1日,杨振宁才放弃美国国籍,恢复中国国籍。没有“长寿”技,这样的遗憾或许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杨振宁是一位入世的知识分子,不但精于物理学研究,也积极参与政治和文化教育活动,很多方面他都有独到而有深度的见解,他对中美两国教育优缺点之比较也让人受益。读这本书的时候,越读到后面越惊叹于杨振宁一生的丰富和精彩。不过,一本书也不可能包罗万象。“知识分子”网站在本月刊载了一篇文章《海外“保钓运动”中的杨振宁》(http://zhishifenzi.com/depth/character/10295.html),记载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海外保钓运动中杨振宁的事迹,这方面的信息并未收录于书。也许是作者遗漏,也许是相对于杨振宁在政治上的其他贡献,作者写作的时候有所取舍。

此书修订于2016年,在书的末尾也提到了杨振宁和翁帆的一些故事。杨振宁的原配杜致礼于2003年10月19日去世,他与翁帆又于2004年11月5日订婚,时间之短年龄差距之大曾引起网络上不少非议。不过,我倒十分佩服杨振宁的勇气,做事完全不拖泥带水扭扭捏捏。在读他和翁帆的故事时,我忽然想到了金庸小说中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的典故。翁帆是幸运的,她和杨振宁生活在了一起。在2008年三联书店出版的《曙光集》前言中杨振宁曾经写道:“……幸运地,中华民族终于走完了这个长夜,看见了曙光。我今年八十五岁,看不到天大亮了。翁帆答应替我看到……”——这未尝不是一种浪漫。

最后再说点应景的。由于目前世界处于瘟疫大流行之中,我最近也阅读了一些瘟疫的历史,了解到1910年到1911年中国东北曾发生过严重的鼠疫,后来在马来西亚华人伍连德的正确指挥下及时扑灭,最终造成6万多人死亡。从这本书中得知,杨振宁的爷爷杨邦盛便死于这场鼠疫,杨振宁的老师吴大猷其父吴国基也死于这场鼠疫。杨邦盛为津南巡警道道台段芝贵手下的幕僚,吴国基是光绪年间的举人,在吉林当官。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由于当时医学和公共卫生的局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们应该感谢科学的发展使得现在的普通人也懂得如何在瘟疫中保护自己。

绵羊农场

上周我们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气温也骤降至接近零度。待这场雪过后,气温又逐渐回升,到今天最高温度已经到了20度。我想,是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家人出来溜达一下,体验这晚秋的风景。

大概是最近半年都很少坐车,我们前不久惊讶地发现臭儿居然开始晕车了,一上车就晕乎乎的,车程稍微远一点儿还会呕吐,所以我选择了离家比较近的绵羊农场(Sheep Farm Park)。绵羊农场起始于十八世纪并一直运营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来这里的农场设施都被拆除了,当然也没有了绵羊,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于自然保护区的公园。农场的面积不大,沿着其中的小路走一圈只有1.6公里,十分适合像我们这种带着两个小娃的家庭散步。

由于已至深秋,树叶大多变得金黄,在阳光下耀眼而美丽。地上也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掩盖了小径上的泥土、石头和树根。宝宝臭走得磕磕跘跘的,一不小心连摔两跤,但她很快就适应了路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方开路。走不多久我们便看到了一个瀑布,也许是由于最近雨量不大,瀑布变成了迷你版的,不过我们还是愉快地在瀑布旁边拍了些照片。我想起了1999年《南方周末》的新年贺词——“阳光打在你的脸上,温暖留在我们心里”。

小瀑布坐落在堡垒山溪(Fort Hill Brook)上,这条小溪流经绵羊农场,后汇入长岛海湾,最后融入大西洋。沿着小溪走了一段之后,地势变得陡峭,我们开始爬山,山路并不长,很快我们就到达了山顶。宝宝臭在山顶大声喊叫,体会着自己的回声。

到山脚的时候,地势已经平坦,路也变得开阔,宝宝臭见状撒丫子开始奔跑,结果一不留神“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宝宝臭坐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似乎再过一秒钟就要哭出来。我和宝宝本来想大笑的,一看宝宝臭的神态连忙硬生生地把大笑憋了回去,赶紧上前安抚。在难走的路上摔跤那是情有可原,所以一开始宝宝臭摔的那两跤她自己很容易释怀,但是在如此平坦的路上还惨烈地摔了一跤,这是很丢脸的事情。此时此刻我们千万要照顾好她的自尊心,不能笑。但是我和宝宝真的忍得很辛苦。

碎片化生活

不知从何时起,“碎片化”这个词语开始频繁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我猜想“碎片化”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而来的,至少我小时候从不曾耳闻。最近在家,对“碎片化”更是有了深刻的认识。当我坐在电脑前工作的时候,每隔一会儿,宝宝臭必推开门,屁颠屁颠跑到我的面前:

“爸爸,你说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可以吃呢?”

“爸爸,你可以帮我打印两张图画吗?”

“爸爸,作业做完了,你给我检查!”

“爸爸,今天可以出去玩吗?”

……

我的耳边于是一直萦绕着“爸爸爸爸”。

这里可以看出,“碎片化”其实和信息技术的发展没有必然联系,人的生活本质上就是碎片化的,即便没有宝宝臭来找我,我也会在工作间隙休息一下,吃点好吃的,或者起身走动走动。之所以现在看上去“碎片化”和信息技术联系紧密,有两点可以考虑。

第一,信息时代大量的碎片化时间被占据。普通人在一天的活动当中总会产生或多或少的碎片化时间,一般出现在做两件事情之间,这种间隔本来可以让心情暂时放空,让大脑休息。但是现在的一丁点儿时间大家也会把手机拿出来刷一刷,唯恐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还有一部分人则生怕浪费了这些碎片化时间,如等公交车的片刻也想着背几个单词。这些做法看似充分利用了时间,实际上使大脑疲惫不堪,反而降低了生活和学习的效率。

第二,信息时代使用超文本链接和个性化推送。网站的一个重要指标是点击率,为了提高点击率,网页上无孔不入的超链接和推送强烈而精准地诱导着人们点击更多。在使用网络的时候,无意识的点击常常让人偏离了本来的目的,以至于使时间进一步碎片化。

“碎片化”可以分为“主动碎片化”和“被动碎片化”,好比我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想要休息一下,这是“主动碎片化”;我工作时被宝宝臭打断,这是“被动碎片化”。两者都是生活中的常态,很难笼统地说哪个好哪个不好。不过我想了想,如果要减少“被动碎片化”的生活,那至少要等到娃们长大之后离开家以及我退休之后,似乎还很遥远。从另一方面想,如果生活中没有了“被动碎片化”,说明我也老了。不如好好享受现在的碎片化生活,管它主动还是被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