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们搬家,我把新地址发给了克里斯。他很高兴,恭祝我们乔迁之喜,并说他们有一张漂亮的枫木桌子,可以送给我们作为housewarming gift(乔迁礼物)。正好我们也想换一个大一点的餐桌,于是一拍即合。
由于美国的新冠疫情仍旧如火如荼,他决定把桌子邮寄过来。等了两个星期,也没见他动静,后来他给我打电话,说邮费太贵了,他和劳瑞干脆开车来一趟我们家,把桌子送过来,顺便看一看我们的新家和两个娃。
于是在这个晴朗的星期六上午,老俩口开着车,从纽约长岛的家中到达Orient Point,再坐轮渡到达New London,再开车来到我家。
据劳瑞说,这张桌子是他们前四代的某个婶婶一百三十年前从别人手中购得的二手家具,具体桌子的历史有多长已经没人知道。桌子辗转流传到他们手中,一直躺在地下室,他们也不知如何处理,不过如今终于找到了新的主人。除了边缘略有擦痕,桌子的整体状况仍十分理想。由于老俩口的时间比较紧,下午还得坐轮渡赶回家,我们便赶紧把桌子组装起来,擦干净,正好用来吃午饭。
一张普通的桌子, 由时间赋予了历史,感觉就不一般起来。我们家流传下来的东西,据我所知,只有几个银元,历史也不过百年。银元能够流传下来,一是因为本身的价值,二是因为体积小重量轻便于保存和携带。动荡的年代,大概没有人会去照顾一张桌子。
我看着眼前的桌子,越发觉得神奇。这张桌子存在的本身至少就说明了三个问题:1. 美国在过去一百多年社会极其稳定; 2. 美国的住房面积比较大,这使得每次搬家时桌子这种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都可以保留下来而不曾丢弃; 3. 美国人对历史传承非常重视。
这最后一点,是我最近才慢慢意识到的。虽然美国历史不长,但很多美国人对家族的历史非常了解,一般他们都会知道什么时候祖先从欧洲来到美洲,有的甚至还会知道祖先在欧洲的历史。然后,每一代人做了什么事情,什么时候结婚,生了几个小孩,也一清二楚。这种记载和中国的族谱类似,不过相比于中国的族谱,或者说我所知道的我的家谱,他们的记载常常更加详细。克里斯说他的祖先早年从丹麦来到美国,经营着一家家具店,主要是做乐器材料,还申请过专利。而我对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情况都所知甚少,不用提更远的长辈。
老俩口闲暇时间跟两个娃玩得不亦乐乎,他们这次不仅带来了桌子,还给娃们送来了几本书。克里斯十分重视娃们的语言能力,当他发现宝宝臭不仅可以读英文故事,还可以读中文故事,甚至还能做简单的翻译,他十分欣慰。在他眼中,绝大多数华人小孩的中文水平都很差,所以他一直强调要我们重视中文教育。臭儿现在还没什么语言的概念,他拉着老俩口跟他们说中文,虽然老俩口听不懂,但是交流起来居然也毫无障碍,小孩子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午饭时我问克里斯最近在忙啥,答曰在写一本关于turban(头巾)的书。我好奇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题材,他说只是受出版社邀约而作。“现在这个时候,能够拿到出版社邀约很不容易”,所以他就写了。一个接近80岁的老人,精神矍铄,笔耕不辍,让人佩服。
不过他也提到,明年打算从学校退休。虽然现在的教学任务并不重,但是也终究到了退休的时候了。退休之后他们将会从纽约搬至华盛顿,住到女儿家附近。
所以我在想,明年暑假之前,是不是可以去长岛拜访一下,顺便像他们一样坐着轮渡,感受一下长岛海湾的风情?